久阿姨

wb找不到的久久

烟火中的尘埃「娜俊」

烟火里的尘埃

01

罗渽民第一次见到黄仁俊的时候,他穿着白色大褂,蹲在墙角,营养不良样,枯黄的头发瘦小的身板和旁边贫瘠沙地上那株挣扎生长的低矮树苗相映成趣。因为枪击案受到惊吓的黄猫,此时也不再高傲,畏畏缩缩往他身边靠。他一只手上上下下顺着猫的毛,任由小东西在他的白大褂上留下黑色印记,另一只手把刚点燃的烟往嘴里送。

罗渽民看出来,他不常吸烟的,手夹烟的位置太靠前几乎到烟管的中间,这样很容易烧到手。吸气太急,吐烟圈的时候总要被呛到咳嗽两下。加上稚嫩的脸,像极了第一次偷了爸爸的烟尝试的叛逆高中生。

看着看着,罗渽民也想吸烟了。他摘了头盔,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拖着腿往那边走,蹲在他旁边,中间隔了只猫。顺手拿了黄仁俊随意丢在脚边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小时前还握着枪的手,现在却抖到点不着烟。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索性坐到地上,把打火机丢走。

“老毛病,执行完任务之后,肌肉过于兴奋就会抖个几小时。”他兀自解释道,对方还是闷着头,没抬眼看他。

“医生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他鬼使神差的从那两根白皙手指里抽走那根快燃到一半的烟,放到自己嘴里,猛吸一口,又把烟圈吐到对方的脸上。然后疲惫的挤出个笑。精神极度紧张之后,松懈下来的他,现在累的连笑一笑都是个巨大的任务。

“医生只知道你有病,看看你的黑眼圈初步诊断是纵yu过度。年轻人还是节制点好。”他起身,拍了拍灰,要走,走了两三步又折回来捡了烟,顺带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你医术不精了,都看不出我这是欲。。。。求。不。满的病。”

黄仁俊没回头也没继续他和陌生人的黄段子。冷着脸跟着救护车驶离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罗渽民低头笑笑,把燃到最后的烟蒂踩灭了。

02

早上七点,罗渽民站在镜子前面边刮胡子边听早间新闻。而今天的头条还是昨天的那场枪击案。五人死亡,十四人受伤。

说到枪击案,罗渽民咧嘴笑了笑,昨天晚上还梦见昨天枪击案现场遇见的那个小医生了。只是不是什么好梦,他竟然梦见那个医生被挟持,自己去救他,一枪没bao歹徒的头,却打穿他瘦弱的身板,没见血,胸口长出一条枯萎的藤蔓,却细细密密开出一串红花。

他想到昨天那个人瞪他不太友善的眼神,觉得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在咒他,小拳头估计得砸自己脸上。

他刮完胡子,胡乱用水抹了一把脸,然后忘掉了刚刚的那个梦。

反正就是个挺有意思的陌生人罢了。

而且梦都只是梦而已。

“罗队早!”罗渽民走出电梯,微微扯起嘴角,对着各处的问好点头示意,脚下却不停,直直往楼层尽头的办公室走去。然后在面对自己那扇蓝色的门时,收起自己精心准备的微笑。

别人总说他温柔,好相处,一副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模样,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伪装下的真面目是什么,而装的太久,他也时常不太懂自己。

他很喜欢每天上班前,自己独处的时间。站在落地窗前的,从十八楼往下看,看高架上的车,看小如蝼蚁的人,看他还不能理解的生命与生活。

他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8shot的美式,长期对味蕾的训练,让他对苦味免疫。

而他也天天也在对自己的心进行训练,让他对生活的苦和生命的戛然而止免疫。

他妈早上又给他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不忙,大概又是套话让他和哪个相亲对象见面。从他从警校毕业,一直到现在的27岁,母爱的伟大还支撑着他老妈孜孜不倦的给他介绍一个又一个女孩子。

但世界上那么多人,爱神怎么可能都照顾到,这种小概率的幸运,自己这种微博抽奖从来没中过的非酋就算了吧。

他关了窗户,四月又开始飘柳絮了。

他没想到他会和黄仁俊再见面,他站在医院楼梯道的吸烟区吸烟,皮鞋碾过凌乱扔在地上的烟头。他刚刚被医院的医生以患者情况还不稳定为由赶出病房,手里还拿着做笔录的文件夹。

“您再宽容几天,我一定把这个季度的房租一起交了。”声音有些闷闷的,不大,从楼下传来。罗渽民觉得声音熟悉,就探了头往下看,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对方好像察觉到有人盯着他,就抬起头,罗渽民做贼心虚,只得收了头,继续抽他没剩下多少的烟。

“医生那么累,赚的那么少吗?”罗渽民靠在墙上,看着黄仁俊慢慢走上来,往外走。

“关你屁事。”他把眼睛瞪圆,看了罗渽民一眼,大力推开厚重的铁门,灌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恶作剧得逞的罗渽民,靠在墙上,笑得大声。

“有病”他又听见那个人说。

03

“都别过来,我反正是死定了,多拉一个垫背的也好。”前几天枪击案的嫌疑人现在站在反锁了的诊疗室里,做着最后的挣扎,而筹码是他怀里箍着的医生,黄仁俊。虽然嘴里在放着狠话,但是拿着dao的右手还在不停抖着。他说话的时候,会把刀放在身前挥动,不说话用发红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时候,会把刀dao尖轻轻压在黄仁俊的颈部动脉上。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把脖子上擦出一个小口。

黄仁俊镇定的从窗口看出去,警车一辆一辆闪着灯开了进来,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他看见了全副武装只留了一双眼睛的罗渽民,甚至在这种时刻朝他笑了笑,而那个人好像知道自己在看他,心有灵犀的抬了头。

他在笑,而那边却皱了眉。然后又立刻低下头去研究手里的医院地形图。

挺有趣一人,他不适时的想到了这个。

下面的谈判专家,隔着两楼的距离,说些隔靴搔痒的话。只换来了身后的人的情绪崩溃,过高分贝的嘶吼着想家,想吃雪糕,想女朋友。

黄仁俊看过警队送来的报告。是个二十来岁的小混混,农村来的,靠着狠劲和结实的身板,常年跟着某个黑白通吃的老板混。有个女朋友,据他说,感情一直很好,最近突然说要分手,问了好久才发现是那个小老板强jian了姑娘,姑娘觉得对不起他所以要分手。一觉醒来,女朋友没了,气不过就拿了枪,把老板洋房里聚会的人都扫了个遍。

“我觉得你女朋友离开你做得对。”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他警惕的带着黄仁俊往门口走,又查了一遍门锁,背靠着墙,像是找到什么依靠似的,舒了口气,却又开始大声嘶吼。吼到最后,又像是在求饶,让黄仁俊别再说下去。

“我懂,其实。”

“我懂你女朋友。爱情好脆弱,带着愧疚和误会的爱是不会长久的。现在走总比以后走好,至少……”他顿了顿

房间很安静,他们两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黄仁俊被紧紧圈在他的身前,他警惕的时不时踱去窗前看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又时常会神经过敏的回头看看门锁。

墙上的时钟,滴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静默的空间里催化反应着他的恐惧。

“至少什么?”

“至少现在,爱还没死。”

“你来看看,是谁来了。”谈判专家拿了高音喇叭,往上喊。

那边喊了几句,房里的他却没动。

亢奋很久的喇叭停了一会,又突然传来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用方言叫他的名字。

他情绪激动的挟持着黄仁俊往窗口挪过去,盯着楼下的那个身影,然后豆大的泪珠突然砸在黄仁俊的肩膀,他松了点手上的劲,伸了只手,往女孩的方向指。

“医生你说,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黄仁俊点了点头。

他在后面笑笑,收了一只手胡乱擦了眼泪。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从上面降落,从窗户进入房间的罗渽民一脚瞪翻在地上。罗渽民敏捷的越过窗框,解掉身上的绳索,带起一阵风。

刀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把黄仁俊吓得一机灵。他转过身去,低头看见罗渽民骑坐在那个人的身上,熟练地用绳子把手上系上死扣。身下的人,蹬着腿挣扎,睁大眼,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像市场在冰上摆一排刚被杀掉的鱼,还在还没si透的神经作用下,最后蹦跶两下,把过路的人吓一跳。

罗渽民把人带走的时候,那个人拼命的往后转头,视线集中于那方小小的窗户。罗渽民也回头,正好撞上黄仁俊的。黄仁俊不自主的开始比较两个人的眼神,并且惊异于自己的发现,和那个犯了错的年轻人相比,罗渽民的眼神更空洞更绝望。

或者说更像自己。

他厌恶自己,所以在第一次遇见罗渽民的时候,就没来由的想躲开他。

门被打开,辰乐他们冲进来,还有很多等在门口的摄像机。

黄仁俊突然懊悔,刚刚应给帮那个年轻人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才对,这样狼狈,他女朋友看见该伤心了。

04

把犯人押上警车之后,他往墙角走去,黄仁俊抬头看到了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随后又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递给罗渽民。

“对救命恩人的报答就一根烟?”罗渽民挑了挑眉,接过烟。然后把手机添加联系人的页面打开,递了过去。

“得,您有时间就呼我,我随时请您吃饭,我的救命恩人。”黄仁俊把救命恩人四个字咬的很重。

罗渽民接过手机,“黄仁俊,黄医生,我叫罗渽民。T市特警大队大队长。”他挑了挑眉。伸手示意一个握手礼。

黄仁俊伸了手,把手包裹在另一个人的大手里。又快速的收了回来。

太暖了,他下意识想逃。

“当班医生不是你,为什么抢着把给sha人犯看病这种危险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罗渽民斜靠着,低头看蹲着缩成一团的黄仁俊,他的手依然不争气的抖得连烟都拿不住。

“辰乐有男朋友。我孑然一身,就无所谓喽。”黄仁俊侧了侧头,示意罗渽民往旁边十步开外的地方看。“喏,正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呢。”

小孩子样的圆脸医生,还挂着心有余悸的害怕的表情,垂着头听着电话那边的喋喋不休,虽然还皱着眉头,却忍不住笑,咧开了嘴。很幸福的模样。

说完两个人就各自沉默,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我吃饭吧。东九路阿胖烧烤九点不见不散。”罗渽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墙灰,对讲机里刺刺拉拉传来的声音,让他去收拾最后的现场。

黄仁俊轻轻点了头,嘴里新点的那根烟又被罗渽民顺走。

“不会抽就别抽了。”

“还有,下次换个味道,我不喜欢草莓味。”罗渽民说。他咂摸了两下。

“有种人工的,很不真实的味道。不喜欢。”他强调道。

黄仁俊还是迟到了,一场手术拖到了十一点才结束,打开手机没有想象中的信息轰炸,就一条信息,说是烧烤摊会开到凌晨,让他别急,会在那等他去结账的。

等黄仁俊到的时候,挺大的门店里,只看见罗渽民背对着门坐着,仰着头看着电视。桌上零零散散摆了几瓶没拆的啤酒,烧烤堆了一堆,也没怎么动。

黄仁俊是真饿了,来了没寒暄几句,就埋头吃起来,罗渽民也不多话,给两人添着酒,笑着看着对面的人狼吞虎咽,时不时仰头看看电视,晚间新闻的重播,刚好播到今天的挟持事件。

“啧,没想到黄医生这么上相。”他努了努嘴,让黄仁俊回头看电视。

“闭上你的嘴的话,我今晚可能会放你一马,再这么损,看我东北大哥把你喝趴下。”

黄仁俊低着头和烤鸭掌作斗争,却还要逞强的口齿不清的放狠话。罗渽民乖乖的闭了嘴,给他的酒杯里又续了点。

“你说生命是什么。”罗渽民突然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哲学意味浓厚的话。

黄仁俊没说话,仰头喝掉了剩下的半杯啤酒,捏扁了廉价的塑料杯,用力往桌上一砸

“脆弱。”他指着那堆塑料残骸“脆弱。”他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

“那你说爱情是什么啊?”罗渽民继续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罗渽民。”他半起身,把头凑过来扯了个笑,盯着对方的眼睛保持着最后的距离,把热气喷在他的脸上。

下一秒就要吻上。

“喜欢我就说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渽民却转了视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黄仁俊。拿了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嘟嘟灌下去,然后使了劲把绿色玻璃瓶砸烂,学着黄仁俊的话自问自答。

“脆弱。”他说,然后用脚踢了踢碎成一堆的玻璃片。

“脆弱。”然后吻上了被这句话噎住,眼眶通红的黄仁俊。

05

“你想睡。,。我是不是蓄谋已久啊,罗渽民?烧烤摊就选在你家楼下。”罗渽民住在上世纪九十年的很有时代感的楼里,昏昏暗暗的楼道,昏黄的灯光,把氛围渲染的很暧昧。

黄仁俊有点醉了,黏人的很。哼哼唧唧的要搂着他找钥匙的罗队长亲亲他。罗渽民没办法分心,把家门钥匙从那一串里找出来是个艰巨的任务,只好粗着声音让他别撒娇。黄仁俊这才安静的待着,毛茸茸的头耷在罗渽民的胸前,隔着衬衣轻薄的衣料认准了他左边的锁骨,细细地咬。

罗渽民终于找到那把钥匙,打开掉了漆的绿铁门。他没开灯,即使他的条件反射已经让他摸到了开关。

他终于得到反击的机会,关门的瞬间,把人压到门上,忘情的亲。他不常接吻,吻得很没章法,两瓣唇找不到该厮磨的地方,舌。。头虽然没费劲就缠上对方的,但却被对方温热口腔上面的虎牙戳的疼。他急的气喘吁吁,黄仁俊却只气定神闲的靠着门,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然后笑到直不起腰。

“看你急的。就和第一次的毛头小子一样。”

“就是第一次。第一次和别人zuo。”罗渽民对着他的耳朵呼气,温热的鼻。息烫的黄仁俊突然清醒了。

“开玩笑呢吧!”黄仁俊抬头望他

“骗你干嘛?”说完就又低下头认真的接吻。

黄仁俊穿的宽松,灰色的套头卫衣,大了一个号,脱起来毫不费劲,罗渽民却在那条拴着腰带的紧身牛仔裤前犯了难,找不到入口,只能先把自己脱干净,然后抱着人到床上,就着月光,把最后的衣服都脱完。

他却停住了,看着黄仁俊身上藏在衣服下面的几条盘踞着的疤痕。像枯死很久的藤蔓,依附在他洁白的身体上。

他受过伤,他想。

他伸手,冰凉的手抚摸过去,又把头低了下去,下意识想用温暖的吻去抚慰曾经受过伤害的创口。黄仁俊突然抖起来,慌张地往后退,抗拒的翻过身去。

“你亲哪里都行,别亲我的伤疤。”天不怕地不怕的黄医生终于服了软。“算我求你,罗渽民。”他侧过脸去,脸上划过的泪突然把刚刚的暧昧都浇息了。

罗渽民也没了兴趣,小心翼翼把身体挪开,宽大的手擦过黄仁俊的后脑勺,黄仁俊对自己在约p时候表现出来的突如其来的感情崩溃,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也不愿意把自己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脸从枕头里拿出来。

“今天不做了,家里也没tao也没润hua剂。”罗渽民给黄仁俊找了台阶,那人却不领情,依然闷着不说话。

“闷死了,等会。”罗渽民顺了顺黄仁俊光滑的背,右手使了劲把人半抱了起来,怀里的人还别扭的扭过头去,不让自己看他哭红的脸。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似的,把人扛去浴缸里坐着,放水给他洗澡。

“虽然这是你家,但是能不能让我自己呆一会。”黄仁俊问。

“恩。”罗渽民简单把自己冲干净,就滴着水出去穿衣服,顺手带上了浴室的门。他听见黄仁俊把花洒打开。

他把自己的崩溃溶解在用花洒制造的一场人工降雨中。

罗渽民站在阳台上抽烟,脑袋里想的是那个梦,那根从黄仁俊身体里蔓延出来的藤蔓,那一串串鲜艳火红的碎花。想他身上的,被刀杀死再也不会重生的那几处皮肤,想他被劫持的时候,站在窗户往下看的时候眼神里的淡漠,还有刚刚眼里流出泪水的时候的脆弱。

“给我一根”黄仁俊裹着浴袍,站到罗渽民旁边,学着他趴着栏杆,身体往外倾。

“抽烟有害健康,黄医生。”

“别tm废话。给我。”黄仁俊伸手去抢,罗渽民把人往怀里带,顺势把烟往自己嘴里送,然后把憋在胸腔里的烟气顺着唇的纹理往黄仁俊嘴里送。只蜻蜓点水,就又松开那张伶俐的嘴,把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放进自己的怀里,揉呀揉。

“你tm不知道吸二手烟危害更大呀?”

“搬来和我一起住吧。不用房租,离你的医院只有两站地铁。”罗渽民说

“你不用可怜我。”

“黄医生可怜可怜我吧,一个优秀青年可不能死于欲求不满这种病上。医者仁心啊。救救我。”

“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忙起来几乎不着家,有点洁癖,起床气严重,喜欢吵架抬杠锻炼口才,你都能接受吗?”

“我会做饭,喜欢家务,虽然忙起来也不着家但是应该比你闲一点,很爱干净,别人都说我脾气好,口才怼你应该没问题。所以,搬来住吧。”

“神经病。”黄仁俊转头说自己困了,就往房里走。

“仁俊,头吹干再睡。”

“知道了,闭嘴,麻烦精。”

罗渽民看着背对着自己缩成一团的睡着了的黄仁俊,靠近了一点,把被子给他盖严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把自己不常有的柔情都给了这个才见过几面的半个陌生人,可能是眉眼里的淡漠和自己太过相似吧。

他想救他

他想自救

他想在黄仁俊身上实现自己的救赎

06

黄仁俊搬家的那天,罗渽民借了同事的小皮卡去接他,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大动干戈。他到的时候,黄仁俊已经安安静静站在居民楼楼下,身边就一个箱子,胳膊上搭着外套,手里攥着些什么。

他享受着罗渽民的服务,下了车就把行李丢给罗渽民,蹬蹬蹬轻车熟路的往楼上跑,熟练地拿钥匙开门,然后冲向家里的阳台。开始捣鼓起小铲子小花盆,开始种花。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包东西,原来是一粒粒黑色的种子。

虽说是种花,其实他也就是把花盆里的土刨开一个小洞,随意的把一包种子撒进去,再薄薄的盖上一层土。

“在种什么?”罗渽民看他笨拙动作觉得可爱,就倚着阳台门看着。

“秘密。”黄仁俊晃悠悠的站起来,大步流星跑去厕所洗手,把一片狼藉的阳台留给罗渽民收拾。

罗渽民蹲下来,把花盆放到阳光最充裕的地方,把头低下去,悄悄对种子说:

“你们要好好长大,来年把仁俊的秘密说给我听。”语气很柔,声音很轻,但黄仁俊听见了,他慌乱的打开电视,把罗渽民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盖过去,他的秘密好像就要暴露了。

他们同居生活没有磨合期直接进入的正轨,主要是两个都忙,罗渽民这人又太细心温柔,让黄仁俊挑不出来刺。

每周一和周四他会在住院部值班,周三罗渽民值班不回家,但他会把饭菜准备好,放在冰箱。一般是罗渽民做饭,口味太淡了,但他说吃咸了容易得高血压。罗渽民在和他探讨养生的时候,黄仁俊总有种罗渽民才是医生的错觉。周末都有空的时候,会出去吃。第二天没手术,罗渽民也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会来一发。早上睡过了,罗渽民会骑着他很拉风的机车往南边跑,送黄仁俊上班,然后再折回北边往自己警队赶。

好笑的是,上班的时候也会遇到,执行完任务之后,会在墙角一起靠个几分钟,商量晚饭的菜谱。黄仁俊会在那个时候握住罗渽民颤抖的手,细细的给他按摩肌肉,黄仁俊的手很软也不大,罗渽民总喜欢反握住,在他的手心里传递着温度。

罗渽民会偶尔小心试探,想给他们的关系定个性,含沙射影的问黄仁俊他们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像情侣,而每次切换到这个话题,黄仁俊总会假装听不见,或是生硬的问些不相关的话题扯过去。罗渽民也不急,看出他的拒绝态度,也就不再追问也陪他嬉嬉笑笑掩盖掉尴尬。

黄仁俊会选择和罗渽民生活在一起的很重要一点原因就是他的适可而止。自己敏感的雷区,罗渽民总是很轻易的捕捉到,小心在自己的脑袋里标记,然后刻意的远离。他们会有重合的生活,但却拥有自己的空间。不管是像自己喜欢喝热水不喝咖啡这种生活小事,还是对于自己的过去和伤疤。

但他偶尔也会对罗渽民有些歉疚,甚至对于这份轻易获得的爱有些惴惴不安。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身份去获得这样宝贵的爱,也实在做不到把自己入了土的爱情,再冒着风险刨出来。他已经过了一杯泡面两个人吃的纯粹浪漫崇尚爱情的年纪了。他的爱情伴随着那一年雪的消亡,死在了春天里。

但是这一切只是他认为。

07

罗渽民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过去。并不是有意试探或是打听。

那天他去医院看望枪击案的受害者,黄仁俊不在住院部值班,值班的医生是上次那个圆圆脸的医生,听仁俊说,好像是他的直系学弟,叫钟辰乐

他坐在医院里的蓝色凳子上,等着受害人做完检查出来,钟辰乐看见他,就往他走过去,隔了一个座位坐下,欲言又止。

“你好,钟医生。我是罗渽民”罗渽民主动伸出手,钟辰乐笑笑,迎了过去。

“你和仁俊哥是在恋爱吗?”他突然发问,问的问题很私人,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我在追他,但他不同意。”

“啊,这样啊。我看你经常送他来上班,以为你们两住一起的。”

“我们住一起,他说我们两这叫床伴。”罗渽民笑了笑,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对于这个身份的无奈。

“那你应该见过他身上的刀疤吧,你知道从哪来的吗?”

罗渽民没说话,把询问的眼神投过去,等着那个黄仁俊不愿意再提起的故事,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四年前,那晚我值班,警车送来一个满身都是血的人,说是被混黑道的给捅了不少刀,让我去紧急处理。但我没想到病床上躺着的仁俊哥。四个口子,全都在腹部,不过还好伤口都不深,没伤到器官。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多。我等在观察病房门口时候,听到了送他来的警察的对话。他是替别人挡刀。我以为仁俊哥是见义勇为,他总是那样善良,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替他小混混小男友挡刀。”钟辰乐说到一半,朝着罗渽民笑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我在实习的时候就跟着仁俊哥,他这人心软,别人都仗着前辈身份欺负实习生的时候,他总是护着我。他脾气又好赚得不少长得也好,但就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很近,但问他是不是单身的时候,他总说不是。后来也是很熟了之后,仁俊哥才介绍他男朋友给我认识。长得不错,大高个大眼睛耳骨上夹了一排耳钉。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仁俊哥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和我聊起他男朋友。他不太挣钱家里一般靠仁俊哥贴补,总是打打杀杀的穿梭在各个帮派里,喜欢骑摩托不要命的在高架上狂飙。虽然缺点很多,但仁俊哥和他很相爱,或者说,我觉得是仁俊哥单方面付出很多。直到现在,据我所知,他每个月还会固定给他的前男友打一笔钱。”

“你知道的,这样人总是会招惹点麻烦,仇家找上门,仁俊哥刚好在家,然后就那样了。”

“然后呢?仁俊都替他挡刀了,他们两不应该,那什么,白头偕老吗。”罗渽民想了会,也没想出来什么合适的词。

钟辰乐被白头偕老这个词逗笑了,笑得爽朗,脸上皱起了猫咪纹。

“我也这么想的来着。但是有一天,仁俊哥大半夜的让我陪他去喝酒,我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喝得差不多断片了,趴在桌上哭。然后我才知道他们两分手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虽然那天之后,仁俊哥再也没提过他的男朋友,但是他从那之后就变了。我也说不好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

那边有人在叫辰乐,他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往走廊那头跑去。

罗渽民呆坐在那里,很久之后才走。

他受过伤,他想。

07

八月的午后,闷热的不像话,黄仁俊坐在办公室里苦口婆心的劝家属早点给那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孩做手术,风险分析,安全系数说了一堆,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只是低着头说家里的经济不太支持,让黄仁俊开点药回去扛着。等有钱了再来。

但黄仁俊知道,这手术怕是不会做了。因为这是个女孩子,他还有个弟弟。

他烦躁的说再让他们留院观察几天,转身出去到院长办公室去问医疗资助的事情。路上却接到了罗渽民的电话。

 “黄仁俊,如果我说真的想很认真的和你恋爱,你会不会勇敢一点,抛下过去和我重新开始呢?”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喘。黄仁俊安静的听了几秒他的呼吸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那边又开口了。

“我晚上去接你下班。”

“恩?为什么?”

“我今天过生日。”说完罗渽民就挂了电话。黄仁俊愣在走廊尽头,久久没把手机放下。

罗渽民给黄仁俊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案发现场,一个地下赌博的据点,隐藏在城中村老居民楼的四楼。他任务简单,从六楼的阳台,绳索降到四楼,从阳台进去一举捣毁窝点。二十分钟的事。大概是夏天太闷太热,罗渽民盯着居民楼莫名的心慌。就走到一边阴凉地里给黄仁俊打了个电话。他的预感还挺准的。

“小李快去打电话通知仁俊哥,让仁俊哥快来急诊室一趟。”

黄仁俊正换衣服准备下等罗渽民来接自己下班,就接到电话,以为突发什么重大事故,匆匆忙忙发了条短信给罗渽民,就往急诊室跑。

辰乐换好了手术服,站在手术室门口等他。

“刚接了一个从五楼掉下来的,背部着地,后脑受伤出血,全身多处骨折,现在躺在手术室。”

“恩,所以需要我帮你?”

“病人是T市特警大队队长罗渽民。”

他半刻大脑空白之后,着急忙慌的往手术室里走,半喊着让人给他拿手术服,他要进去。钟辰乐花了好大的劲,把人摁倒椅子上坐着,朴志晟也赶过来帮忙。

“黄仁俊你听好,现在你这个状态进手术室也是在害他,我把志晟叫过来了,他是骨科的,你还不相信我们两个吗?你就在这等着,想明白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钟辰乐这次没喊哥。

黄仁俊一直低着头,知道他们两都走了之后,才抬头盯着手术室的红灯发愣,手攥紧,指甲把肉掐的生疼,他不争气的开始掉眼泪。

他突然很想念罗渽民身上混着肥皂香的烟草味,想他坏坏对着自己的笑和开黄腔,想他对自己的纵容溺爱。他在罗渽民身上得到了与付出不相匹配的爱。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只不过是调换了一下给予方和获得方的位置,他就也犯了把什么都当做理所应当的错误。

悠长的走廊里刮过一阵穿堂风,黄仁俊满是汗的身体应激的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想到了他和前男友分手的那一晚,那个他曾经满心满眼爱过的男人对他说的话:“仁俊,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现在对你的愧疚大于爱,让我只觉得爱你是件很难完成的任务,爱不再纯粹了,那就分开吧。”

当时充分理解这句话的他,现在只觉得这句话错的离谱。

他现在也是个亏欠别人的负债者,站在这个角度上,他只想既然欠了就要加倍关爱的还回去。虽然爱不是交易,不能用按盎司千克买卖交换,但是真心是需要回应的。他原来错的多可笑,竟然将一个彻头彻尾的假命题奉为圭臬,并且武断的将自己的爱情判了死刑,即使阳光照进自己的心里,也依然坚持春天不会再来。

他差点就要错失整个春天。

他起身,他想他不能就这样坐着,今天是罗渽民的生日,他要去给他定个蛋糕,但这人又乳糖不耐,还是买点原料自己做吧。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是要给他做几个家乡菜还有长寿面。还有还有,要好好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他很爱罗渽民,要和他谈恋爱,很认真很用力的爱他。他欠他很多,所以他要爱他很多。

他双手合十,祈祷上天别那么戏弄他。他很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刻,他的冷静理性都在那几个小时里崩坏,但是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活着的感觉。

他真实的活着,真实的爱着与被爱着的感觉。

罗渽民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两天之后又转了普通病房,三天之后才醒过来。黄仁俊换了班,一直待在住院部,没事的时候就一直陪着。罗渽民醒来哑着嗓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想喝8shot 的美式,愣是把黄仁俊气的又笑又哭。

护士站的小姑娘们调戏忙前忙后照顾着人的黄医生,问房里住的是谁的时候,黄仁俊毫不避讳的回答。

“当然是我男朋友啦!超帅的大英雄。”

08

黄仁俊虽然和全世界昭告,病房里那个差点摔死的大帅哥是自己的男朋友,但在罗渽民面前却又支支吾吾的找不到契机把事情说明白。他们两好像都习惯了彼此的小心试探的不安,来来回回顾左而言他的朦胧感。情侣间的用来传递爱意的轻吻拥抱,也成了他们在不明不白阶段互相取暖的工具,再不被赋予属于爱侣之间的特殊标记的含义。而一直主动的罗渽民却也不再提。他依然笑着叫仁俊尼,会在复健中心拉着吊环做着上肢运动的时候,偷偷啵唧一口亲在发呆的黄仁俊的侧脸,会有事没事按床头的呼叫灯,等黄医生着急忙慌的跑来,也就只捂着心口说好想黄医生所以心绞痛。仗着自己伤病号就无法无天。早上撅着嘴杵着拐杖站在镜子旁边,让黄仁俊给自己刮胡子,还非要在刮胡子时候给黄仁俊讲自己队里那个怕老婆出名的小警员的故事,逗笑了黄仁俊,脸上也因此多了几条血痕。

黄仁俊动用私人关系,给罗渽民换了房间,绝佳的观景房,窗户外就是疗养中心的花园。天气好的时候,总有群穿着病号服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虽然有点吵,但终归是热闹,看一群孩子玩成为了靠在床上的罗渽民消遣的方法之一。但他发现了,总有个小姑娘,精精神神的扎着高马尾,却只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着那群跑着跳着的同龄人。起初罗渽民以为她的腿脚不便,但在走廊里碰见过一回,虽然手脚纤细脆弱,但还是正常行走。便好奇找正好来查房的辰乐问问原因。

“啊,她叫敏敏,先天性心脏病,但家里穷还有个弟弟,不愿意给她做手术,说要开点药回家扛着。仁俊哥前几天帮她申请医疗资助,医院批了,但就一两万的药费,爸妈也不愿意付,估计过两天就回家了。”

罗渽民点点头没说话,他想起了那晚的烧烤店,摔了杯子,说生命脆弱的黄仁俊。是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无奈,他才会用这两个字去形容生命这两字涵盖的无穷宇宙。

晚上黄仁俊坐在那里给罗渽民削苹果,罗渽民却指使着人把床头柜抽屉拉开,让黄仁俊把里面的信封打开。厚厚一沓纸币,是市局领导来看他的时候给的慰问金,一共三万。

“干嘛?住院费你们领导都交过了。”

“给敏敏做手术吧。”罗渽民一句话把黄仁俊还想调侃的下半句话堵在了嘴里。

他瞪圆眼睛,只是盯着罗渽民,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仁俊,我们对生命,对爱情都自信点吧。虽然他脆弱,但他依旧在坚强生长。虽然他脆弱,但总有人会怜惜他的脆弱,变成他的依靠。”

“就像敏敏,就像我,就像你。”他伸手费力的揉了揉黄仁俊的头发。

黄仁俊冲过去,双手支在床板上,急切地去寻罗渽民的唇舌,他快要溺死在罗渽民的温柔里,急需对方口腔里的那几立方厘米的空气拯救自己因为缺氧快要炸掉的脑袋。

“我要成为你的依靠,和你的脆弱。”他别别扭扭的终于说出了酝酿了好多天的告白。罗渽民却不领情的端起了架子。

“仁俊连我生日都不知道。”

“8-13号,而且乳糖不耐所以过生日不吃蛋糕。”黄仁俊把手机的备忘录打开,一条一条,都是他最近靠着映像整理出来的。罗渽民却还佯装勉勉强强的样子点了点头。

“以后每个月不许给那个小兔崽子前男友打钱,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你养?”

黄仁俊只能点头。

“以后不准什么危险的活都抢着干,给杀人犯看病,去枪击案现场这种事得和辰乐分着来,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

“因为,你以后也是有牵挂的人了。”罗渽民说。

09

夏天的末尾,罗渽民差不多痊愈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了春天黄仁俊刚来时候种下的未知植物,已经长成翠绿的藤蔓,缠缠绕绕攀满了整个阳台,还开了花,红色的一串串像小喇叭一样的花朝着太阳的方向开着。黄仁俊正蹲在那里,听见他关门的声音,招呼他让他快点过去。

他走过去,蹲在黄仁俊旁边,黄仁俊挪开一点,让他把头贴近其中的一朵,然后自己红着耳朵,跑开了。

“罗渽民,你好好听哦,我把秘密都说给他了。”

“仁俊尼,我听见喽,你是不是说我爱你了?告白就直接说呀,二手的我不要,你是对着花说我爱你了吗?那我就要吃醋了。”

“我明明说的是罗渽民大蠢蛋,你听错了吧。”

“明明就是我爱你,切,别扭鬼!”罗渽民想起来了为什么觉得这花好像在哪见过,梦里那根藤蔓上长出的就是这样一串。

那一串从黄仁俊心房里长出的藤蔓,在他的家里开了花。

罗渽民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黄仁俊,把下巴搭在他的头顶。

“为什么种他。”

“因为花期长,花又很多,可以把想说的我爱你都藏在里面。”

“那冬天来了,藤子都枯死了不开花了,怎么办呢?”

“死掉的花会带着秘密睡在土里,春天一来又会重新长出来对着你说爱你。”

“我也爱你。”罗渽民低头,亲了亲黄仁俊的头顶。

小番外

黄仁俊赖床的毛病很严重,总是会在半梦半醒之间关掉闹钟,然后继续睡。罗渽民总是先起床,然后去洗漱,把煎鸡蛋倒牛奶烤面包什么的做完之后,再去床里捞黄仁俊。黄仁俊的起床气也不小,去叫他起床的罗渽民总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今天也不例外,昨晚过纪念日过的实在太过激烈和迷乱,黄仁俊中途喊停求饶和罗渽民说明天有两场手术,也没打住。现在罪魁祸首还敢带着谄媚的笑,把自己从被窝里扒拉出去,还想乘机再偷亲几口。黄仁俊别开头,感受到了一阵腰酸,他突然清醒不再想睡了,还没开始运转的脑袋里只有罗渽民罪不可恕这句话在循环播放。

他坐在床边,换衣服,衬衫的纽扣实在太多,他扣到一半就累了,想换T恤,低头一看锁骨上一排整齐的牙印,又只能怒不可遏的憋着火把剩下的扣子扣完。

黄仁俊黑着脸刷完牙,开始洗脸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不对劲,对着镜子瞅了半天,发现嘴角一个不明显的红肿,又是罗渽民那个属狗的干的。

罗渽民还在催。

“仁俊呐,快点,牛奶凉了。”

“仁俊呐,二环那里可能会堵车。”

“仁俊呐,早间新闻都开始放了,你要再拖拉,早饭就得带去医院吃咯,但是凉的东西对胃不好呀,所以还是要快一点哦。”

黄仁俊怒不可遏,冷着脸,吃完了早饭,座上了罗渽民的摩托车后座。

早上的冷风吹得黄仁俊打了个激灵,平常他总会抱着罗渽民的后腰,那里很温暖。但今天他还生着气呢,于是就直挺挺的坐着和罗渽民隔了半个身位,一个人承受寒冷。

十分钟的路程,黄仁俊还在独自一人生着闷气,下了车,还是气鼓鼓的,摘了头盔,就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

走了两步,想想又不对,好像少了什么。泄了气,往回跑。

罗渽民果然还在那等着。摘了头盔,歪了头对着自己笑。

黄仁俊边走边骂自己没出息,还是大步流星的走到罗渽民跟前,低了头,在对方嘴唇上吧唧一口,翻了个白眼,坏心眼的把罗渽民梳上去的刘海揉乱,然后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拎着便当盒,大笑着往住院部的大楼跑。

这是他们的约定,不管生气吵架,早上告别时候都得给个对方个吻,罗渽民把它命名为“平安吻”,亲一下,可以保平安。

虽然很幼稚,很无厘头,但他们很认真的遵守。

因为知道时间有限,生命脆弱,所以他们的每一次道别都郑重其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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